小鎮詞話
在小鎮上生活,快三年了。這里人很少,很安靜。附近有柏樹林,有稻田,田埂邊長著許多草,草里有許多好看的小野花。沒事的時候,我喜歡在田邊走,把腳邊的石子踢進田里,窸窸窣窣,激起一層漣漪,很有意思。
住的房子是單位的四層小樓,我住在三樓,一樓則是我工作的地方。三室一廳的房子選擇了窗戶面向街道的房間作為臥室,窗戶我為它穿了一件藍色里襯白色輕紗的裙子,里襯帶有五角星的鏤空,清晨的陽光穿過落下熠熠光輝。
小樓后面,是個院子,院子里有乒乓球臺,有水井,有種著綠油油的蔥的花壇,院角還坐立著停車棚,雖然從沒停過車。院墻外是菜田和遠山。工作之余,我常站在窗前,看遠處的杉樹林,有時候也會走出去,去看水汽泱泱的稻田,看農民拔草,看收割機冒出灰色的煙。七月里,看飄來飄去的白云,看變幻的晚霞,看天空飛翔的雀鳥。長日悠悠,一片祥和。
小鎮的夏天來得很早,五月開始,九月結束。小鎮的夏天很熱,似乎太陽老公公想散發它畢生的能量。天太熱的時候,人就容易變得懶散,什么都不想做。終于沒啥要緊事兒的日子,把房間打掃干凈,拿一本書讀。
我是一個極隨性的人,自律性不強,書才翻了幾頁,就不再想繼續了。于是,躺在床上聽歌,聽娃娃的那首歌。不知道為什么,只寥寥的一句卻深深被吸引。耳機里,她一字一句唱著那份無可奈何中冷冷結束的愛戀,歌曲中的情景斗轉星移,見面,告別,每一幀都用盡全力,悲傷的鄭重其事。在這個喧囂浮華的時代,是那么格格不入,卻讓人感到沉靜安定與單純美好。
聽到《寧夏》時,突然想起高中看過的一部電影---《夏天協奏曲》。阿寬和好友沙蟲遇見來金門過暑假的鋼琴少女陳文青,那個夏天倆人載著文青,游遍了金門風光,在陽光和星空下看見金門的美麗,也一同感受了初戀的酸甜青澀。文青喜歡用手機記錄拍照,一切深刻的畫面都記錄在手機里。電影很好看,安靜的文藝片。鏡頭前,畫面被導演切割的很精致,窄街深巷,老屋古樹樸拙而幽靜,有幾分武陵人家桃花源的情致,清新的思緒在熾熱的驕陽下蔓延開來。
夏天,小鎮最美的時刻,是傍晚。吃不吃晚飯都可以,但一定要披著晚霞,乘著風去林間走走。出門后,路過興蟬街,穿過三通巷,再走上一段上坡路,一大片柏樹林郁郁蔥蔥映入眼簾,樹葉密密麻麻,相互交錯,運氣好還能遇見幾只鳥兒打鬧。繼續往前走,路邊長著各樣的小野花,顏色以黃色居多,也有紅色和白色的。走到一處岔路口,選擇了那條新修的鄉間小道,道路的一邊栽著梔子花,太陽下山,日光斜照,梔子花光影浮動,微風吹拂,梔子葉一開一合,風姿綽約,散發出馥郁的幽香。
淳樸小鎮,日落后,炙熱褪去,伴著蟬鳴聲,坐在樹下乘涼,極美。汪曾祺在他的《人間草木》說:“他家后院長著一叢晚飯花,看到晚飯花,就覺得一天的酷暑過去了,涼意暗暗地從草叢里生了出來,身上的痱子也不癢了;有時也會想又過了一天,小小年紀,也感到一點惆悵,很淡很淡的惆悵。而且覺得有點寂寞,白菊花茶一樣的寂寞”。也許,靜謐的小鎮也有它的憂傷吧。
散步歸來,坐在窗前,木然地發呆。幾個吃過晚飯的大叔,撩起袖子,坐在小賣部前打撲克,阿姨們說著家常,風扇發出吱吱嗡嗡的聲響,仿佛它也想添上一份熱鬧。東南方向,七八顆星散落天外。
遠山如黛,暮色四合,蚊子慢慢多了,也該回屋睡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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